【喻黄】一根笛子的独白

一根笛子的独白

·信我,这真的是这个系列最后一个脑洞了(x
·还是竹笛鱼和黄师傅系列,这次是从一根笛子的蛇精病角度看这俩发糖虐狗秀恩爱(。
·灵感来源于《竹迹——一根笛子的独白》,这是谭盾写给唐俊乔女神的曲子(别想多了不是情歌x)。曲子很文艺很清新,我写的很蛇精病,都是我的锅(沉痛脸)

 

 

  我是一根笛子,一根无比普通且平凡的笛子。
  我不是出自什么名家大师之手,有大师的落款或签名;我原来也不是多么名贵的材料,归根结底我只是一段竹子,十几年前被人从望不到尽头的竹海里挑了出来,然后就决定了我的命运。
  不要以为我一根笛子有思想是一件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你要相信不仅仅是笛子,每个乐器都拥有独立的灵魂。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和人类一样看着窗外的月亮思考人生。
  我已经是有了十几年年纪的老笛子了。时间这东西吧你想它的时候走得像蜗牛,不想它的时候又跑得如同脱缰的野马。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过去,想起以前还年轻的时候我还能和同伴们一起八卦我们的两个主人。你要知道他们的故事实在太有趣太吸引人了,我们一群笛子深夜里你一言我一语可以侃到天亮。
  其实哪止天亮啊,天亮了都还聊不完。
  但现在不行啦,我已经老掉牙了,虽然我自己是自觉老当益壮来着,却还是只能忍痛告别了小伙伴们。其实我也知道我是真没有年轻的时候那么身强体壮了,但作为一根笛子我总有一颗为主人奉献一切的心不是?更何况主人他对我那么好,从第一线退役下来的我,被主人单独摆在了家里客厅博古架上最显眼的地方。
  哎呀,虽然平时孤独了点没人陪我说话了,我还是挺受宠若惊的。
  你可千万不要嫌我唠叨,一个人久了就养成了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的坏习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不自禁地想倒豆子似的往外倒。
  岁月不饶人呀,看来我是真老了。
  不过你还别说,在见证这个家两个主人的故事上我可是当仁不让的元老,从他们戏剧性的相识到现在细水长流的相守,要讲述他们的故事除了本人真的没人比我更有资格了。
  看来好奇心已经被激起来了嘛?这就对啦,今天算我心情好,就慢慢从头讲起吧。

  我的第一任主人名叫黄少天。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日上三竿才悠悠打着哈欠醒来,我都不知道在这个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小屋子里呆了多久,毕竟生活实在太过平静且缺乏激情。身边都是和我一模一样的同伴,都有和我相似的经历,没事的时候我们就会互相认亲,各自描述一下自己的家乡然后看看有没有幸运的老乡。偶尔咱们的主人黄少天会推门进来,仔细挑挑拣拣一番,最后带走几个同伴,然后大家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据老一辈讲啊,我们最后都会被做成一种叫做“竹笛”的乐器。
  既然是乐器那就能发出好听的声音咯?真希望自己以后能找到一个水平高又温柔的主人啊…正当我还在七想八想呢,吱呀一声门开了,黄少天走了进来。他的步伐有点急,目光在我们身上来来回回快速地扫过,最后似乎一亮,停留在了我身上。
  “就你啦!”他似乎是含糊地咕哝了这么一句。我心下一惊,正莫名其妙呢,想着你瞅我干嘛呢,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脱离了身边的朋友,连道别都来不及。
  黄少天带着我出去,又转身进了隔壁的门。他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审视了我一番,我总觉得他那是审犯人。那目光看得我简直心里发毛,搞得我直想吐槽我有什么好看的,就听到黄少天突然说起话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脸上还带着一抹估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傻笑。
  那时我还不懂,后来才知道了,那就叫做“恋爱中的傻子”。
  “我和你说啊,我今天遇到了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真的,如果我是女孩子我都想嫁给他了!”
  等等等…?先不说这句话的内容有多劲爆,你在和谁说话啊?和我吗?!
  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家主人竟然是个喜欢对着空气说话的蛇精病,我花了足足五秒钟才确认了这个事实,下一秒却突然一个天旋地转。他把我放在一条长凳上,转身挑了一把刀一样的东西开始磨我的皮……
  你你你你要对我干什么?!!痛痛痛痛死我了…然而我动都没法动一下,只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却又自顾自的开口了:“我跟你讲啊故事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去隔壁快递小哥家拿快递……”
  黄少天的原文垃圾话太多了,我勉为其难地来概括总结一下。他那天就是去隔壁快递点去取快递,一大箱满满当当的零食。你知道看店有时候挺无聊也挺累的,无聊的时候就想找点事做,对黄少天来说吃零食就是完美的消遣方式。
  零食不贵,他天生还不长肉。
  “所以这一次我买了很多很多的囤货,估计一两个月都不用再买了,超大一箱子我抱着那个箱子连前面的路都看不见。那时候我正深一脚浅一脚痛苦地挣扎啊,说是走其实也是两眼一抹黑全凭记忆,因为真的看不见!你说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无奈好吗!”
  你自己要买那么多的这能怪谁…
  “然后前方就突然传来一声着急的'让一让让一让'!我偏头一看,瞬间就吓尿了…我去这可不得了了前面一个外卖小哥直冲冲地往我这边开过来,而我抱着那么重一箱子根本反应不过来啊怎么办怎么办要出车祸出人命了!”
  可你现在依然活蹦乱跳地在我面前吐唾沫星子…
  我估计黄少天大概是讲到了激动处,一抬手砰地一声把我敲在木头脚上,搞得我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但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我一脸懵逼之时,突然冲出一个小哥把我往旁边一推!你知道吗那个小哥就和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啊!就和童话里救公主的王子一样啊!让我堪堪在外卖小哥紧急刹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与死神擦肩而过!”
  我这时候才终于开始搞懂这个故事的发展,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原来如此,我这个蛇精病主人是恋爱了。
  然而话锋到这里却是一转。“这个小哥虽然成功救下了我,自己却光荣负了伤…”黄少天说到这里还吸了一下鼻子,悲伤的表情装得要多像有多像,九成九的人估计都会被骗到。
  那时候黄少天慌慌张张放下箱子准备道谢,却发现对方的手臂被车头给擦破了,又长又大一条红红的伤痕在一片白皙上怪刺眼的。他当时就觉得特别对不住人,说小哥你这伤的好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可别人坚持说不要紧啊,抬脚就要走啊。黄少天这可急了,一把扯住人不放,说就算不去医院也要简单处理一下吧,我店里刚好备了些酒精药水什么的,先帮你消消毒也是好的。
  那人沉默了一下便同意了。
  黄少天带着人回到自己的店里,放下东西把人摁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又去找来了棉签药水,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那小哥眉目温和语气温润,一边把手臂乖乖伸过去一边主动搭着话。
  “我叫喻文州,你呢?”
  “黄少天。”
  喻文州浅浅笑了笑,立马就自然地改了称呼:“我刚刚看了看,少天你是专门做乐器的?笛箫?”
  “是啊,你感兴趣?”黄少天停下动作望了他一眼。
  “可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里,少天是新过来开店的吗?”
  “八月份才过来呢,刚一个多月。”
  喻文州就又笑了,大概就是那一笑把我们的黄少天勾了魂:“好巧,我是吹笛子的。”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黄少天硬是要分半箱零食给喻文州当做赔礼,喻文州当然还是坚持拒绝了。黄少天那叫一个憋屈啊,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么拒绝过,口不择言一句奇怪的话便脱口而出:“你就这么和我过不去吗?”
  喻文州站在门口就是一愣,随即抱歉地笑了一下:“不是这样的,零食你真的自己留着吧。”他又眨了眨眼睛,“你很喜欢的吧,我看你送包零食出去就像割块肉一样。”
  “……”
  真相一针见血,吃货黄少天被梗住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反应过来后他觉得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不不不你听我解释…”
  喻文州又眨了眨眼,笑得眼睛都弯了。
  最后两人协商的结果是怎样的呢?看看现在的我就知道啦,喻文州说:既然我们碰得这么巧,你要是真想表示点什么就给我做一根笛子吧。
  当然我会给钱的,你给我一点折扣就好。
  黄少天自说自话讲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压低了声音小声在我面前喃喃自语:“你说我要不要就这么以身相许算了…?”
  这事情问我真的好吗……
  黄少天在我身上挖好了孔之后把我放置了好几天,也不管我了:我当时就奇怪了,不是说好了要以身相许吗,难不成我这个定情信物不送了?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刚疑惑呢黄少天就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几本书,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我好奇瞄了一眼,第一本:《唐诗三百首》。
  第二本:《宋词三百首》。
  黄少天拉了把椅子往我旁边一坐,打开其中一本就看了起来,边看还边念。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不行不行这是个悲剧啊寓意不好…”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这这也太矫情了一点吧…”
  黄少天把书翻得哗哗响,边看边急得挠头,最后把书一扔,掏出手机开始求助百度。我又好奇瞥了一眼,看见他搜索的是“古代描写爱情的诗句”……
  有句话说什么来着?好像说的是有的人啊一遇到爱情就傻了。
  我觉得黄少天很符合。
  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往我身上刻了什么,我看不见自己的身体,我只知道他在灯下拿着刻刀一点一点运着刀锋的时候,眼神异常认真,也异常温柔。
  我必须赞叹一句,这就是爱情的伟大力量。
  再往下我就被糊里糊涂地装进了一个黑乎乎的袋子里什么都不知道了。几天之后我才从我的第二个主人喻文州口里知道,原来黄少天做亏心事在前心里有鬼心虚不敢见人,堪堪几百米的距离硬是跑到隔壁快递小哥那里寄了一次快递。喻文州莫名其妙收到一个神秘包裹,打开之后真是大开眼界。一根笛子不说,还是一根被刻了一句赤裸裸的情诗的笛子。
  喻文州当即拿着我就去找黄少天了:“你是认真的?”
  黄少天心一横,心想诗都刻了我还怕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以为呢,当然认真的!”
  然后喻文州就笑了,边笑边拿我敲他的头:“我答应你,我也是认真的。”
  呸呸呸,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大半年过后直到黄少天送了喻文州第二根笛子作为生日礼物,我才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小伙伴,也有了机会让别人帮我看了看当初黄少天到底往我身上刻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情诗。
  我的小伙伴只看了一眼就叫起来了:“哎呀,你这是被老板当做情书送出去了吧!”
  原来我身上刻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别笑我了你不也是!”我气鼓鼓地指着对方头上的字,表示我们俩谁也别笑谁了,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而我的朋友身上刻的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明明刻这些句子的人不是我们,和这些句子有关的人也不是我们,我们互相帮对方读着读着竟然都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我们除了为了主人的音乐事业尽心尽力外,似乎还有了其他的特殊意义。
  这让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作为一根正经严肃的笛子我想说我们笛子是用来吹的是用来给音乐发展做贡献的,不是给你们用来传情书的。不过看在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的份上,怎么说呢,其实所有的“原则”都是用来通融的。
  这我就要具体说一说我的第二个主人喻文州了。
  他对我真的是特别特别特别好。
  之前我说半年时间我都没能交到朋友,就是因为喻文州平时总是把我单独保存起来。他用我的频率非常高,却总不会忘记用柔软的布料擦拭我;对我的保护也很细致,拿拿取取无数次我从来没有被失手摔过。
  乐器不好好保护都是脆弱的。我总能听说有些同行不幸运地遇到了轻率而粗心的人,轻则被遗忘在角落里吃灰吃土,重则在温度差和湿气的折磨下开裂或者长了霉。然而我从第一眼就知道,喻文州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偶尔他会握着我,只是静静地把我握在手心,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他的目光温润如水,在月色下闪烁着细碎的星光,像一块细腻而温柔的软玉。我安静地与他对视,总觉得他透过我看的是另外的人。
  我知道他在想谁。
  喻文州是令人羡慕又令人心疼的一个人。我是偷偷从他的室友那里听来的,喻文州成绩非常好,实打实的学霸一枚,是他们专业的年级第一,是他们系学生会主席,还是他们什么的首席来着…?哎呀太多了我真的记不清了。然而这么多的光环下只有我知道他每天练琴有多认真多辛苦,安排处理各种事务有多累。别人看到的只是他平日里温和待人彬彬有礼,只有我们这些默默陪伴在他身边的人能看到他独自一人时眼底的青黑与疲惫。
  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都是他一个人的秘密,连黄少天都不知道。
  我也猜想过他为什么连黄少天都不肯告诉,可能是不想让他人担心,也可能只是一个人习惯了硬撑。而我作为一个无言的陪伴者,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他能更轻松一点,少承受一点。他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叫郑轩,上课的时候总坐在一起,天天跟在他身后大喊压力山大,说什么学霸还这么用功要不要人活。当然这种反抗往往都是无效的,最后的结果都是被强行拖去图书馆一起自习。
  我都同情起这个人了。
  所以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勤奋的天才。
  他们学校有两个相邻的校区,宿舍食堂行政楼在老校区,琴房教学楼音乐厅在新校区,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街道相连,黄少天的店就开在那条喻文州每天的必经之路上。对啦,之前忘了说店名叫做“蓝雨”,是不是特别文艺小清新啊?喻文州每次路过的时候就会进去打个招呼,不急的话就多聊几句,要是上早课可能还会顺便给黄少天带早点,反正学校食堂的东西物美价廉。
  意外发生的那一天这座城市已经下了两三天的大雨,冬天的日子再加上狂风暴雨,足够冷得人直打颤了。
  几天前我就感觉喻文州好像身体不舒服,那时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不舒服,就是感觉他状态不好。你还别说,别看像我这样的笛子身板小不起眼,使用我们的吹奏者状态怎么样我们可是最清楚的,力气虚不虚气足不足我们都能第一个察觉到。前一天晚上他在琴房练琴练到一半突然把我放下,很轻地咳了一声,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所谓“迷茫无助”的神色。
  那一刻我也跟着慌了神。
  老师在台上讲着枯燥无味的理论课,讲的还是对民乐学生来说如听天书的谐谑曲式。放在平时就算全班都阵亡倒下了喻文州也会好好听讲的,那天他却因为一阵阵的头晕而不得不趴在桌上休息。郑轩担心他提出要陪他去校医院,却被他一口拒绝。课上到一半又离开总觉得不好意思,他晕乎乎地说自己睡一下就好,老师来了你记得叫醒我。
  论固执郑轩是绝对扭不过喻文州的,只得一边担心地观察室友的身体变化一边焦急地盼着下课。好不容易下课铃响了,他试图把人叫醒的时候却吓得大惊失色。
  喻文州不仅人叫不醒,体温还烫得吓人。
  郑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同学都走光了,外面雨还那么大,他一个人把喻文州送去医院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他作为一个本质游戏宅男和喻文州的朋友圈交集几乎为零,根本不知道喻文州还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可以求助。然而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得病急乱投医,他翻出喻文州的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就拨了出去。
  那刚好是黄少天的手机号码。
  两个人把喻文州在医院里安顿好已经中午了,人已经基本上退了烧,只是还迷迷糊糊地睡着没醒。医生说是这情况是感冒风寒再加上可能近期比较累导致的,病来得凶走得也会快,点滴打完了回去休息吃药就行了。郑轩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问黄少天说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黄少天愣愣地看了看喻文州睡梦中紧皱的眉头,伸手过去轻轻抚平了,说我再陪陪他。
  郑轩叹了口气,认命地去买了两盒盒饭回来。
  黄少天草草扒了几口饭,精神仍然有点恍惚,问文州他是怎么会累到病倒的?他每天在我看不见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郑轩看着黄少天眼神里真切的担忧,决定把事实全部告诉他。
  “喻文州他本来学习压力就比较大。你别看他年级第一甩第二名甩了那么多,他平时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特别钻牛角尖,有什么地方练不好他就算不吃不喝练完美了才算完。他这两年还好点了,你不知道他大一的时候夜不归宿这种事都做过。他现在不是大四了嘛,他这成绩保研保本专业妥妥的,但他硬是说保研不是练琴的目的,说啥都不行根本劝不住…”
  “然后他在学生会和乐团都有职务,什么事情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扛。之前刚开学我们系搞了个迎新晚会,从头到尾从策划到彩排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忙。其他几个管事的要不说自己要准备考研要不说要准备什么比赛,我就奇了怪了就你们忙你们要比赛喻文州就不忙了?喻文州他脾气好难道用来给你们欺负的?我当时气不过就扯着文州去找别人理论,吵不过打一架也可以啊,但文州硬是不同意拦着我不让走…”
  “黄少天啊你是文州他朋友是吧,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请你帮我劝劝他。我劝他劝了四年了都没劝住,我真的说不过他我没办法。我觉得你还有可能,大兄弟我看好你…”
  像是受到了什么神奇的感应下午雨竟然慢慢停了,云层消散天边涂抹着一片亮丽的彩霞。喻文州完全退了烧悠悠转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黄少天红着眼眶紧扣着他的手恶狠狠地对他说:“喻文州你这个大混蛋我要和你分手。”
  他没有反驳,垂着眼沉默了好久,哑着嗓子好不容易说出的一句完整的话却是道歉:“抱歉少天,对不起。”
  然而黄少天气得更厉害了:“你道歉有啥用啊!道歉了你身子能好起来吗?分手分手分手!”
  好吧,你也知道分手是气话,他们当然没有分手。
  不过接下来黄少天每天就有了一项新日程——每到饭点名正言顺往喻文州寝室跑。跑去干嘛?去监督喻文州好好吃饭休息。他还把他的计划美名其曰“喻文州增重大作战”,因为他说喻文州太瘦了,瘦得惨绝人寰无法忍受,当时背着人去医院硌得骨头疼,抱起来手感也差,必须大力养肥长肉。喻文州自知自己理亏,什么也不说,笑着任由黄少天指手画脚管东管西他全数接下。
  黄少天这人自来熟的很,跑了没几天就和唯一的室友郑轩混得和哥们差不多。反正大家也是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宿管阿姨不可能认出来,他就更加肆无忌惮有事没事三天两头往喻文州那边跑。
  这明目张胆秀恩爱的行为遭到了全寝室除了喻文州之外的强烈反对,郑轩主动提出来黄少我和你换房子住行不行我狗眼都要闪瞎了求放过,却被对方残忍拒绝。这场形式大于内容的争吵当然是以黄少天的胜利告终,他继续隔三差五来找自家男朋友,郑轩继续天天压力山大。
  这真是一个男默女泪的故事。
  说起来那段时间我还过的挺憋屈的。因为黄少天不仅管吃管喝管睡,还管喻文州练琴,霸王条款硬性规定每天只能练多久,十点之前必须从琴房出来,不然就要没收所有笛子。你来评评理啊这啥规矩也太霸道了吧,谁家从小到大不是要是主动多练半个小时老师家长都要放鞭炮庆祝的?我要是被主人抛弃遗忘了你负责你赔偿吗?
  没想到喻文州竟然真的听了,每天执行得还挺好,就是每次在琴房楼下找到等他的黄少天时都要索要一个长长的吻,而且一定是要把怀里人吻到气都喘不上来才停,说是吻了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谁信啊,你说这话谁信啊?连我都不信。
  春去春又来,黄少天的琴行生意在有了熟人回头客的基础上越来越红火了,喻文州也顺顺利利去了研究生部继续深造,我呢也悄无声息地老了一岁。
  哎你说我才多大啊就已经有“人老了”的自觉了。
  每年二月初是喻文州的生日,但因为这个日期一般都在假期里,二月底开学之后他才收到了姗姗来迟的生日礼物,我也又迎来了一个新伙伴。
  你猜的没错,又是一根笛子,又是一句读得人脸红心跳的情诗。
   这次写的是什么?——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我只想说你们两个哪止“几回”啊,花前月下地恩爱秀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有考虑过我这种单身狗的感受吗?
  吐槽归吐槽,我还是知足的。这么好的主人打着灯笼去哪找啊?找不到的。日子平平稳稳又是几天,喻文州突然抽了个空找上门去了。
  他有一个甜蜜的苦恼:“少天啊,你以后刻诗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点?”
  黄少天一开始还装傻:“诶我字刻的有什么问题吗笔画不够圆润吗逼格不够高吗不可能啊!我的水平你还不知道你不能这样怀疑你的男朋友!”
  喻文州无奈了:“我今天被老师找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咬着耳朵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哈?”
  “我问他是怎么发现的,他就指着我的笛子说这是你那位送的吧,太显而易见了…”
  “然后呢…”
  “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喻文州手一摊,笑得那叫一个无可奈何,“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谈恋爱好啊!你知道多少大艺术家都是在坠入爱河之后水平有了质的飞跃。这是好事情啊我们应该庆祝一下,这样吧留作作业的曲子我再多布置一首!'…”
  黄少天:“……”
  喻文州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所以你说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吧。”
  黄少天感觉到了不妙,决定先跑为上。
  但是这点小技俩怎么可能玩得过喻文州,最后还是逃不了被按在墙上强吻的命运。
  他们吻得那叫一个干柴烈火,我们一群笛子在旁边围观看得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强行围观了无数次这种说来就来的爱情片动作片我们其实早已练就了一身稳如泰山脸不红心不跳的绝招,偶尔还会默默在一旁添把火。话虽这么说,其实说多了都是泪啊,都是被逼的,他们两个发起狗粮来完全是旁若无人不考虑他人感受。
  而且反对不仅会无效,还会被更加变本加厉的秀恩爱所淹没。
  郑轩就是活生生的血泪教训。
  吻完过后喻文州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禁锢的手,偏过头笑着对黄少天说:“我开玩笑的,你刻什么都没关系,我喜欢。”
  黄少天也弯起嘴角笑了,手勾过对方的脖子又凑了上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未成年人请勿观看。
  是不是觉得我讲的太啰嗦了好像剧情线都没多少进度啊?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总是喜欢添油加醋一点,这毛病已经很久了,我接下来一定改。
  那我就把进度条拉快一点吧。
  说了这么多学生时代的事情是不是该好奇工作之后怎么样了?黄少天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制笛大师了,很多外地人都慕名来找他定制属于自己的竹笛。小小的店面已经无法容纳如此之多的流量,但他似乎没有搬地方的打算,还是守着学校边这条长长的街道,满身竹木的清香。
  他说这里承载的回忆太多了,哪里舍得离开。
  我挺同意这句话的。是啊,这么美好的地方,谁又舍得走。
  喻文州也没有走,他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留校了。
  与其说是喜欢大学校园较为自由单纯的学术环境和人际关系,不如说他是为了黄少天留下来的。他自己说其实之前他也不确定去哪个圈子或者城市发展,不管是天南地北跑还是安居一隅,不管是舞台上镁光灯的温度或是三尺讲台教书育人的郑重…他说他真不知道,从小到大竹笛已经深深融入了他的生命,只要还能继续吹下去,他本来是想怎样都行的。
  但他舍不得离开黄少天,他舍不得把恋人留在家里只能孤独地等他回来。所以他选择不走了。
  他们多幸运啊,相遇的地方也是相守一辈子的地方。美丽的象牙塔见证了他们的爱情,见证了他们的青丝,以后也将为他们的白发作证。
  过起日子来其实远没有刚开始谈恋爱那会儿惊天动地,更多的是细水长流的温柔与互相支持。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有一个保留节目倒是一直没有变。
  那就是每年喻文州生日的时候,黄少天还是会送一根亲手制作的笛子,雷打不动。
  你说现在现代社会多发达啊送什么不行,但他仍然固执而坚持地送喻文州什么时候都不会缺的笛子。每一根承载着制作者满满的心血与爱意的笛子,以竹子这样的万物之灵为媒介,都是一封特别的情书。
  这样的情书,比热烈的鲜花比夺目的宝石不知道浪漫多少倍。
  你知道吗我们都习惯了。每年数着日子快到了,我们这群老朋友就会私下猜测打赌,第一是赌那根笛子会是什么调的,第二就是赌黄少天这次会刻什么诗。
  十几年了,所有调的笛子全都送过一遍了,几乎所有唐宋元明清大诗人的句子也都用过了,所有人却仍然好奇心不减,和我一样像激动地等待着拆开礼物盒的孩子,盼望着谜底揭晓的那一天。
  在乐器上刻字刻诗几乎是中国器乐独有的一门艺术,而这门艺术幸运地在竹笛上得到了最大的发扬。细细一根竹笛,一旦刻上了古色古香的优美诗句,便令人觉得那已经不单单是一件乐器了,更是五千年古老文化的源远流长。那些动人的诗句里,有“金枝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甜蜜,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孤寂,也有“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淡淡忧伤……然而不管诗句里的意象和感情怎么变,有一件事是绝对不会变的。
  黄少天会永远喜欢喻文州。喻文州也永远不会离开黄少天。
  这样一封封特别的情书,还会一直在两人间传递。直到很多年后他们之中有谁吹不动了,有谁拿不起刻刀了,我相信他们仍会互相搀扶着找到我,找到我的朋友们,然后对彼此微笑着说: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的爱情。
  作为见证了他们从相识到相伴一生的最元老的见证者,我觉得特别骄傲,也特别幸福。
  因为这是我值得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我真诚地祝福他们。
  


  天啊他们两个这么早就回来啦?!我还以为今天喻文州生日他们会出去玩到很晚呢!!不说了不说了不然就要被发现啦!

 

  “咦文州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好像有人在说话诶。” 
  黄少天打开门率先走进去,顺手按开了玄关处的开关。
  “有吗,是你今天喝酒喝多了吧。”喻文州在后面关上门,伸手捞过前面摇摇欲坠的人儿。眼前的恋人脸颊被酒精染得通红,平日里明亮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朦胧的意味,诱人得打紧。说来好笑,今天黄少天本来是想借着生日之由把他这个寿星灌醉的,结果自己反倒先醉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只得临时抛弃之后的计划提前回家。
  不过回家也好,他们都不是那么注重形式的人。只要人能在一起,这个生日不过都不要紧。
  “诶文州你等等啊,生日礼物还没给你呢…”
  黄少天已经醉得快撑不住了,竟然还记得礼物的事情,跌跌撞撞跑去房间里翻箱倒柜起来。他步伐有些不稳,先是撞到了床角,然后又磕到了椅子腿,喻文州在后面心惊胆战地拉着他,生怕他一下子栽下去。
  黄少天嘀嘀咕咕了在自己抽屉了找了半天,掏出了几张零钱几张废纸再加上一支没了笔帽的笔。他没什么收拾的习惯,东西喜欢随便放,每隔一段时间喻文州都得帮他整理收纳。他低着头扒弄了半天,终于在最下面角落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把面上包裹得严实的黑布掀开,宝贝似的递了出去:“来文州,生日快乐!”
  被酒精染上欲望的眸子,却还因为记着要送生日礼物而保留着清明,眼底水波轻泛,沉淀着琥珀色的暖光。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饶是喻文州也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心跳。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黄少天,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谢谢。”他笑着接过那根笛子,想到的却是东西压在那么下面,黄少天肯定是早就做好很多天了。这个人总是提前很早就记得他们之间重要的日子,让人既温暖又感动,就算是细心如他在这点上都是比不上的。他放缓了动作,把笛子在手心转动了一下,满腔的柔情蜜意化在手心,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读出了上面的诗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他轻轻念完最后一个尾音,不由笑了:“我是鱼的话,你是那片莲叶吗?”
  然后他看着黄少天因为害羞而噌地一下红得更透的脸蛋,忍不住倾身靠了过去。
  夜还很长,一辈子还有很长。
  


  END
  


其实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想如果少天是一个竹子精那一定是一个特别聒噪的竹子精(x 每天花痴文州好温柔吹得好好听神马的,文州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但又找不见人(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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